蕭邦(Frederic Chopin, 1810~1849)


展開旅程


西元1810年的3月1號,蕭邦出生於波蘭,父親是一位法文老師,母親彈得一手好琴,蕭邦
從小就在充滿音樂的環境裡長大,有一個姊姊和兩個妹妹。蕭邦是天生的貴族,不但舉止
高尚,而且具社交魅力,他很早就展露在音樂方面的才華,受到貴族的寵愛,七歲開演奏
會之後,被稱為是莫札特第二,十五歲正式發表第一部作品之後,名氣更是響亮。順利進
入華沙音樂院之後,因為老師的保守,使得蕭邦反而更加獨立創作,他根據莫札特主題所
改編的變奏曲,更讓舒曼肯定他是一位天才。而漸漸成長的蕭邦,也進入了讀萬卷書,行
萬里路的階段。

西元1828年,趁著蕭邦父親開會之便,蕭邦跟著爸爸來到柏林,這也是蕭邦第一次離開波
蘭旅行。柏林是當時普魯士的首都,也是當代的音樂中心,蕭邦一到了柏林就是忙著聽不
同的音樂會,而從這一次的遊歷,蕭邦也增加了過去所欠缺的自信。

柏林之行,讓蕭邦期待更精采的生活,在同一年內他再次展開新的旅程與冒險…


告別波蘭


蕭邦和爸爸一起到柏林開會,藉此開了眼界,他在異國體會到祖國的份量,因此對自己的
民族更加認同,熱愛波蘭。蕭邦的愛國情緒表現在他當時所寫的兩部作品,其中一部「克
拉科維克舞曲」以四分之二拍的民族舞蹈為節奏,另外一部「波蘭曲調大幻想曲」則以三
種不同的波蘭歌曲來做變奏,充分表露了蕭邦的民族意識。1829年,蕭邦從華沙音樂院畢
業,正式走向職業音樂家的道路,並決心出國學習,開創未來。

從柏林回來以後,蕭邦期待更精彩、更有收獲的生活,因此出國學習成了他一心想完成的
事。趁著蕭邦幾場成功的音樂會之後,蕭邦的父親向政府陳情,希望能得到資助送蕭邦到
外地求學,但是波蘭官方卻認為,蕭邦浪費太多時間在鋼琴小品上,不重視學院派的作曲
方法,而拒絕了這項請求。不過,蕭邦的父母卻沒有因為能力不足而降低送蕭邦出國的決
心。同年7月,蕭邦前往維也納,距離貝多芬去世的時間大約兩年。

儘管蕭邦對貝多芬尊崇有加,但是,對維也納人來說,蕭邦還是一個陌生的名字。蕭邦在
維也納舉行公開演奏會,把他的「克拉科維克舞曲」和改編過的波蘭曲調介紹給聽眾。聽
過這些樂曲之後,維也納人非常震驚,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曲子。

蕭邦立刻成為了維也納的焦點,音樂界一顆剛剛升起的閃亮明星,同時也認識一些具有影
響力的人士,包括徹爾尼和利希諾夫斯基伯爵,利希諾夫斯基伯爵家族來自波蘭,在維也
納的藝術圈十分有名,伯爵和貝多芬生前關係很親近,而能得到他的賞識,對蕭邦非常重
要。1829年的九月,蕭邦回到華沙,從維也納經過布拉格,再到德勒斯登,蕭邦不但經歷
不同的山水,也觀賞不同的歌劇表演,在前後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蕭邦已經將自己訓練
成為一個具有鑑賞能力的藝術家了。那一年,蕭邦專心作曲,仔細研究前輩作曲家的作品
,並且著手創作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部作品─「F小調鋼琴協奏曲」。這部作品明白表現出
一種狂亂的情感,與蕭邦一貫的優雅和貴族氣息相比,完全是一種新的感受。

這首「F小調鋼琴協奏曲」完成之後,佳評如潮水一般湧來,師長和父母親都鼓勵他再去一
趟維也納,這對蕭邦來說無疑是錦上添花。但事實卻不盡然,蕭邦不但沒有為自己高興,
相反地卻日以繼夜地為一個破碎的夢苦惱著。為了這個夢,蕭邦寫出這一首不朽的名曲,
但是卻不曾享受這首曲子為他帶來的快樂。蕭邦究竟為什麼煩惱呢?

十九歲的蕭邦,心靈完全被一個女孩佔據。女孩叫做康斯坦雅,也是華沙音樂院的學生,
有著非常優美的高音歌喉,年紀只比蕭邦小幾個月。康斯坦雅有很多的追求者,這對蕭邦
是一場毫無希望的競爭,所以只能遠遠地愛慕康斯坦雅。蕭邦除了會柔腸寸斷地單相思以
外,竟然想不出一點兒辦法來表達這份情意。蕭邦開始對生活顯得無精打采,而他的父親
不知道兒子陷入苦戀,只覺得暫時把蕭邦送到別的地方,希望改善他沮喪的情緒。表面上
,蕭邦轉移了對康斯坦雅的思念,但卻沒有減少對她的愛意。等到蕭邦重返華沙,又再次
燃起對康斯坦雅的戀情:

就在這種心情下,蕭邦完成這一首名曲,每一個音符、每一個變化都付出了最真摯的感情
。好幾次,蕭邦傷心地無法繼續寫下去,淚水幾乎濕透了樂譜的每一個地方。而當我們現
在聽這首音樂的時候,您是否能夠想像,在鋼琴上才華洋溢的蕭邦,在感情上竟然如此地
脆弱。

西元1830年,法國爆發七月革命,波蘭各地也經常有暴動發生,已經不再是個從事音樂活
動的地方。蕭邦決定拋棄一切,離開華沙前往維也納。離開故鄉之前,蕭邦又完成E大調鋼
琴協奏曲,他並沒有強求表現什麼,卻以一種浪漫、平靜和憂鬱的心情,喚起人無數的回
憶。也許在無數的印象背後,隱藏的就是蕭邦對康斯坦雅的思念。

蕭邦的E大調鋼琴協奏曲在1930年的十月十一日在華沙市政廳舉行首演,也是蕭邦最後一次
在華沙舉行音樂會。當天,康斯坦雅也在場,她身穿白色的禮服,頭上帶著玫瑰花,打扮
得非常高雅。蕭邦出發的前一天晚上,親友和老師們舉杯飲酒,唱過幾首歌曲之後,朋友
拿出一只銀杯,杯中裝滿了波蘭泥土,對蕭邦說:「不管你到那一個國家,都不可以忘記
祖國。你要繼續愛你出生的地方,也要時常想起,我們都住在這裡。」

帶著祖國的泥土,蕭邦坐上馬車,雖然他知道這一次離開將成永別,但是他還是慎重地選
擇離開,離開華沙、離開家人和朋友,以及他曾經深深愛慕的康斯坦雅。馬車帶著蕭邦直
驅維也納,家鄉的一草一木也在他的視野中漸漸地消失,告別家園以後,蕭邦結束了他的
初戀,也準備迎接艱辛而真實的生活。未來的蕭邦,還會有什麼樣的發展呢?


流淚的日子


十九歲的蕭邦一個人前往維也納,雖然他當時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音樂家,但他卻
以獨特的演出風格,征服了維也納人的心。載譽歸來之後,蕭邦埋首作曲,發表他一生中
一部非常重要的作品:F小調鋼琴協奏曲,其中的第二樂章,靈感來自蕭邦單相思的對象
康斯坦雅。1830年,波蘭發生暴動,蕭邦決心放棄祖國的一切,告別親友和師長,再次前
往維也納。離開前,蕭邦舉行在華沙的最後一場演出,並發表E小調鋼琴協奏曲。他的朋
友當中,有人給他一杯波蘭的泥土,希望他永遠記得自己的家鄉。於是,蕭邦帶著祖國的
泥土,再次踏上旅程。

除了音樂之外,蕭邦沒有其他謀生的方法,於是他到和平的維也納,繼續從事音樂工作。
可是,第二次來到音樂之都的經驗,卻和一年以前的大不相同,好像整個都改變了。蕭邦
第一次到維也納,只要他一站上舞台,安可和叫好的聲音就不絕於耳,掌聲好像永遠停不
下來一樣,可是,他這一次來的時候,卻再也聽不到如雷貫耳的喝采聲,因為政治的緣故
,奧地利人把波蘭人都當成是敵人。

原來奧地利人對波蘭人產生敵意,蕭邦停留的期間,不論是舉行音樂會或出版自己的作品
,沒有一樣是順利的。蕭邦出國時帶出來的錢越來越少,到銀行借又總是被拒絕。這時從
華沙傳來起義抗俄的消息,蕭邦擔心俄軍會再度鎮壓,也擔心他的家人,和他所愛的一切
事物。可是,他的爸爸卻告訴他千萬不要回來!起伏不定的心情,和內心深處的沮喪,讓
蕭邦變得意志消沉。

蕭邦開始責備自己,他為自己不能為國家的獨立和自由做出具體的貢獻而感到內疚。他常
在夢中看到親人,更懷念他的意中人康斯坦雅。從童年開始,蕭邦在家庭的愛和保護之下
長大,而現在則是面臨成年之後的責任與孤立,加上不能為國家盡一己之力,蕭邦感覺到
強烈的沮喪。

世事變化太大,蕭邦卻無法說服自己面對命運中必然發生的事情。這段蕭沉的日子裡,蕭
邦很難專注作曲。但是他仍然寫了一部給鋼琴和管絃樂團演奏的華麗大波蘭舞曲,用以表
達他對祖國的忠心。這部作品引起維也納人的注意,於是蕭邦又發表了華麗大圓舞曲,沒
有其他的原因,只為了迎合維也納人愛跳舞的風氣。

蕭邦的圓舞曲,除了實際上是舞蹈的作品之外,也是圓舞曲形式的抒情詩。事實上,蕭邦
的性格中,完全沒有當時維也納圓舞曲的元素在裡頭,雖然華麗大圓舞曲受到大眾的喜愛
,但是蕭邦本人卻對它漠不關心。因為蕭邦思鄉情切,想到他童年的好朋友,都為波蘭的
自由上戰場,而這樣的思緒在他的腦裡揮之不去,同樣也鼓勵他為波蘭的愛國詩篇作曲。

儘管思念、憂鬱和焦急煎熬著蕭邦,卻也讓他的作品內涵逐漸成熟,在現實與理想,環境
與生存的雙重磨練下,深深影響他以後的創作。

一天,在無意間,蕭邦在維也納的帝國圖書館發現一個盒子,上面印有「蕭邦」的名字。
起初他以為是拼錯了,但是一把盒子打開了以後,蕭邦才相信,這正是自己的手稿。這個
經驗讓蕭邦認識自己的作品,竟然具有潛在的價值,給他帶來無比的榮譽感。

西元1831年四月,蕭邦舉辦一場演奏會,他瘦弱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舞台上,但是聽眾卻已
經忘記這個波蘭小夥子了!儘管蕭邦的浪漫色彩十分出色,但是他音樂中鮮明的波蘭氣息
卻讓維也納人聽得渾身不自在,音樂會整體而言並不成功。

一個從沙皇那兒得到戒指的神童,竟也面臨這樣的不幸。在維也納的挫折和失敗,使蕭邦
終於決定離開維也納,前往巴黎。旅途中,父親寄給他的錢還沒到,蕭邦被迫在慕尼黑停
留較長的時間,而趁這段停留,蕭邦舉行了一場音樂會,演出結果十分成功。一個禮拜以
後,蕭邦抵達斯圖加特,但是短暫的喜悅卻被家鄉所傳來的消息打破,波蘭在槍砲的逼迫
下,再度淪陷,終於投降成為俄國的一省。而這些消息讓蕭邦痛苦得無以自拔,悲憤慷慨
之餘,寫下了革命練習曲,表達他對俄軍入侵華沙的失望和憤怒。

蕭邦在哭泣、痛恨,他的心在流血,也在絕望中呼喊。因為他不強壯,不可能成為革命軍
,只有走向更遙遠的地方,為自己的音樂去冒險、去開拓。疲憊過後,蕭邦重整自己,起
程前往巴黎,注定要在這個繁華的都市度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幾年。


無悔的選擇


西元1830年,蕭邦再次前往維也納,不過,因為政治的因素,他不再受到歡迎。獨自一個
人在維也納,蕭邦心裡非常孤單與沮喪。他聽到華沙起義暴動的消息,責怪自己不能為國
家的獨立自由盡一番心力,加上在維也納的音樂會都不順利,蕭邦決定離開維也納。在旅
途中,蕭邦得到波蘭淪陷的消息之後,更是痛苦地無以自拔,因此寫下革命練習曲表達對
俄軍的抗議和憤怒。雖然蕭邦身陷絕望之中,但是他的未來卻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走向
更遠的地方,為自己的音樂繼續冒險。蕭邦重整自己,啟程前往巴黎,而他在巴黎的遭遇
又如何呢?

在蕭邦抵達巴黎的前五十年,法國一直是暴動和改革的中心,也是民主自由的先鋒國家。
1830年七月,巴黎發動了另一場革命,推翻了君主政體的查理十世。當時,在巴黎年輕的
知識份子,主張言論和思想自由,強調在作品中表達新的情感和戲劇張力。蕭邦到了巴黎
之後,發現自己馬上融入這個群體中,找到了他想要的感覺。

儘管巴黎開放自由,但是蕭邦的處境卻不寬裕,他想到每天必需支付的生活費,腦筋就不
時地提醒自己:必須節省、再節省!

而從比較低層的生活角度,蕭邦觀察了這個光怪陸離的巴黎,漸漸地也改變了最初的印象
,即使巴黎的現實面也有黑暗的色彩,但是再也沒有一個都市像巴黎那樣,聚集了這麼多
藝術家。這裡有寫下「悲慘世界」的雨果,有德國詩人海涅前來定居,而提到音樂家,李
斯特、羅西尼和凱魯畢尼等一流的作曲家也都在巴黎受到貴族保護─巴黎綻放新藝術的花
朵,成為十九世紀歐洲的藝術中心,難怪蕭邦要情不自禁地想留在巴黎,並為自己安置一
個舒服的家。

不過,當蕭邦知道,靠自己的力量生存是多麼困難的時候,他也曾經考慮前往美國,但是
後來遇見拉吉維爾(Radziwill)公爵,把他介紹給巴黎社交界,很快地,有很多貴族都願
意給他生活費,請他擔任鋼琴老師,於是蕭邦就靠教鋼琴維持生計。這段期間,蕭邦也為
他的學生創作不同的鋼琴曲來磨練演奏技巧。

蕭邦一邊教學生,一邊也考慮自己繼續拜師學藝。他被介紹給巴黎當時一位非常有名的大
師卡爾克布雷納(Kalkbrenner),蕭邦對他非常崇拜,比喻他的技巧和帕格尼尼一樣完美。
而卡爾克布雷納對蕭邦的才華一樣感到震驚,他認真地告訴蕭邦,只要跟他學習三年之後
,一定也能成為一位大師。蕭邦果然心動了,但是包括父親和波蘭的老師在內,都極力反
對蕭邦再當學生,因為蕭邦基本上是自學的音樂家,不需要「再三年」的學習。

因為外力的反對,蕭邦自己也顯得迷惘和猶豫不決─鋼琴家和作曲家,那一個才是他最後
發展的方向?一直到後來蕭邦終於領悟,自己不適合做一個活躍的演奏巨匠,也不適合譜
寫大型音樂作品,更不用說創作轟動樂壇的歌劇了。

因此,蕭邦選擇了自己的創作道路,始終沒有創作偉大的歌劇,但對於上演的每一部歌劇
,都保持著一種渴望欣賞的急切。為了嘗試各種不同的表現手法,蕭邦只努力在鋼琴上呈
現自己的思想和感情。

西元1832年,蕭邦終於有機會在巴黎舉行音樂會,但音樂廳並沒有坐滿,前來欣賞的人大
部分也是逃亡到巴黎的波蘭同胞,這預言了這場音樂會並不能為蕭邦帶來經濟上的效益。
但是也就是在這個情況下,蕭邦遇見了拉吉維爾公爵,立刻改變了一生。如果不是拉吉維
爾公爵的推薦,蕭邦可能在潦倒貧困的生活中默默地夭折,但是他似乎一下子捉住了命運
之神所賜下的機會。

成功地進入巴黎社交圈,是蕭邦的福氣,但也有可能是他的不幸。他收到一疊一疊的聘書
,邀請他教授鋼琴,每個小時昂貴的學費,顯示了一夜之間走紅的蕭邦,已經有了偶像級
的身價。而對想要學鋼琴的貴族來說,能請到蕭邦當老師,也是炫耀自己地位的好機會。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是誰發現了蕭邦,讓他一下子成為超人氣天才鋼琴家?不過,這
些都已經不重要了,有了貴族學生,有了經濟的後援者,蕭邦的生活馬上好轉,而且相當
富裕。從兒童時期開始,對貴族生活就非常熟悉的蕭邦,也毫不猶豫地開始過奢華的生活
,戴起白色的皮手套,走路拿著柺杖,身上還飄著一股玫瑰花的香氣。從徬徨無助到名揚
天下,蕭邦最能感受到名氣為他帶來的財富和別人的重視。而蕭邦未來的際遇又將如何呢?


友情與愛情


蕭邦的好運繼續持續著。西元1833年,他仍然紅得發紫,在巴黎的音樂藝術圈得到友誼和
尊敬。蕭邦和李斯特是少數同行卻不相爭的好朋友,李斯特曾經在蕭邦剛到巴黎的時候,
在困境中伸出友誼的手,所以蕭邦將他的十二首練習曲,題獻給李斯特,表示他對這位超
人演奏家的尊敬之意。

西元1834年,對蕭邦來說是很特別的一年,他參加北萊因音樂節,在那裡和孟德爾頌相見
甚歡。孟德爾頌欣賞蕭邦的風格,將他介紹給舒曼和克拉拉。而舒曼更在新音樂雜誌裡,
不遺餘力地讚揚蕭邦,還鼓勵克拉拉演奏蕭邦的作品,將蕭邦的音樂成功地介紹給德國聽
眾。幾年以後,蕭邦將他的第二號敘事曲,獻給舒曼做為回報。

舒曼和李斯特一樣,喜歡滔滔不絕地談論蕭邦,但是蕭邦卻未曾真正地接受舒曼的友誼。
蕭邦不喜歡舒曼音樂的性格,因此和舒曼的關係也漸漸淡薄,到最後完全終止。

1834年,蕭邦又完成第二組鋼琴練習曲其中的七首,包括著名的「蝴蝶」練習曲,以及連
續雙八度快速音程的練習曲,充分展現蕭邦練習曲的特性。它不但是練習技巧的習題,也
是旋律、和聲、節奏和情緒的表現。

1835年四月,蕭邦又舉行兩次公開的演出,不過結果並不成功。但相反地,蕭邦在作曲方
面的成就卻不斷成長,終於使蕭邦放棄成為一位職業演奏家,集中心力作曲,因此很多著
名的曲目都是在這段時間完成創作和出版。

西元1835年八月,蕭邦終於在離家多年之後,第一次與父母親重逢,一切的不愉快都暫時
忘記,兒時的情景歷歷在目,這一次相聚的喜悅,實在無法形容。但蕭邦怎麼也沒有料到
,一個月以後,父母親返回華沙,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回巴黎的路上,蕭邦經過德勒斯
登,順便拜訪以前一起在華沙上學的同學安東尼‧沃金斯基,一眼看上了安東尼的妹妹瑪
麗亞。瑪麗亞曾經是蕭邦的鋼琴學生,蕭邦認識她的時候,他才只是一個小女孩,但是,
五年不見,瑪麗亞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十六歲姑娘了,難怪蕭邦的眼睛也為她變得特別明亮
。蕭邦和瑪麗亞馬上恢復過去的親密感,在德勒斯登度過夢一般的兩個禮拜,當蕭邦必須
回到巴黎的時候,蕭邦終於向瑪麗亞求婚,但卻不能馬上結婚。蕭邦帶著瑪麗亞送的一朵
玫瑰花,代表一定能夠再相見。9月26號離開前,蕭邦作了一首「離別圓舞曲」,那是送給
瑪麗亞的「離別曲」。

那一年冬天,蕭邦又回到巴黎,不幸得到流行性感冒,而且病得相當嚴重,咳嗽時,痰中
還帶血。好幾個禮拜,蕭邦就這樣倒在床上,醫生說,蕭邦得到的是肺結核,而蕭邦想要
隱瞞事實;沒有人知道他的消息,甚至開始謠傳他已經死了。

蕭邦陸續收到瑪麗亞的信,但不如說,都是他的母親寫的,瑪麗亞只在最後加幾句問候的
話。沃金斯基家族終於做了決定,瑪麗亞不能嫁給蕭邦,而瑪麗亞對父母所做的決定,沒
有多說一句話。蕭邦病好了之後馬上寫信,寄禮物,但是都沒有回音,一切石沉大海。也
許,蕭邦早就預料到他和瑪麗亞的未來,他的癡情和忠實,反而成了自嘲的藉口。蕭邦想
通了,一個對自己不冷不熱的女孩,即使為她戴上戒指,也是枉然。

一切都是命,蕭邦把瑪麗亞寫給他的信和告別時的玫瑰花,以及對瑪麗亞的記憶用絲帶一
起綑綁,上面用簡單的波蘭文寫上「我的不幸」,終其一生妥善保留這些信件。好一段時
間,蕭邦在音樂中反映他內心的憂鬱和沮喪,雖然蕭邦還是從失敗的戀情中重新站起來,
但是,作品大概都還能聽得出來他失望的情感。當時出版的第一號即興曲,從開始的急切
到最後的歸於沉靜,蕭邦告訴我們,他已經從音樂中找到平復創傷的良藥,心情不再蕩漾
,而轉入溫和的平靜。

經歷了康斯坦雅和瑪麗亞的戀情之後,蕭邦對未來的感情生活一定會格外小心。所有的戀
愛故事多少都帶著悲傷,登場的人物也都如癡如狂。蕭邦雖然是失戀的一方,可是瑪麗亞
的感受卻沒有人知道。或許他還是愛著蕭邦,甚至和開始一樣熱烈。真相如何沒有人曉得
,這一段愛的歷程,恐怕只有當事人才能看得透澈。


二重奏


不過,蕭邦的感情生活並沒有因此而終止,相反地,他卻陷入另一段更刻骨銘心的愛情,
與生命中的另一個女人,唱起感人的二重奏。

冬天和春天過去,蕭邦在1837年七月度過英倫海峽短暫拜訪,回到巴黎之後,天真無邪的
蕭邦,知道李斯特和一位女伯爵同居之後,非常反對李斯特的戀情。但是不久之後,他自
己也陷入同樣的情境當中。這個女人叫做喬治桑,他對蕭邦產生巨大的影響。

可能是因為蕭邦還在思念瑪麗亞,所以起初對男裝的喬治桑根本沒有好感。可是,喬治桑
卻被蕭邦深深迷住,因為蕭邦和他以前認識過的任何男人都不一樣,不論丈夫或情人,都
缺少像蕭邦那種獨有的氣質。

做任何事情都非常積極自發的喬治桑,從不受人的牽制、影響和束縛。他熱中寫作,撰寫
有關戀愛的理論。雖然他對戀愛術幾乎無所不知,但是對於蕭邦,他就毫無所知了。自從
第一次見面以後,喬治桑一直非常注意蕭邦的一切,不急不忙地培養他對蕭邦的感情。但
他也擔心,蕭邦也有可能和其他人一樣讓他受苦,最後互相傷害,兩敗俱傷。但是這段期
間,蕭邦和瑪麗亞的愛終於破滅,蕭邦因此領悟到喬治桑的和藹可親,對喬治桑的舉止生
活有了不同以往的看法。

後來,喬治桑為蕭邦拋棄一位老情人,老情人因此對蕭邦產生敵意,有一天,就在喬治桑
從蕭邦的住處走出來的時候,這個人憤怒地衝向前去,一把將喬治桑推倒在地上,蕭邦對
這個舉動十分厭惡,決定和喬治桑一起離開巴黎,到一個朋友們不知道的地方,安靜地享
受彼此的愛。1838年10月,蕭邦和喬治桑悄悄地出發,選擇位於地中海的馬悠卡島做為兩
人的小天地,一方面也做為休養的地方。十一月初,蕭邦一行人抵達的時候,島上正好是
盛夏,晴麗的天空碧藍如洗,南國的花,到處遍開,因為新環境的影響,蕭邦顯得十分振
奮。

馬悠卡島是一個安靜又羅曼蒂克的地方,地中海湛藍的海水,加上金黃色的沙灘海岸,宜
人的風景十分有名。但是島上的居民大多很窮,也不歡迎陌生人,蕭邦和喬治桑住的地方
,既吵雜又沒有巴黎舒適,但是因為兩個人都是初嚐遠離人群的自由,情投意合也就不在
乎不理想的居住環境。後來他們搬到村莊別墅,這棟房子叫做「風之屋」,雖然屋內的擺
設依然簡單,但是氣候溫和,對蕭邦體弱多病的身體十分有益。直到有一天,一陣狂風從
海上吹來,蕭邦的肺非常脆弱,終於招架不住病倒了。而這次病倒也是蕭邦生命中重要的
轉捩點,因為他再也沒有完全康復過。蕭邦得了嚴重的支氣管炎,冬天到了,他就病得更
加嚴重。喬治桑很細心地照顧他,到處請醫生為他看病。然而,喬治桑發現這些庸醫一無
是處,所以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和病魔搏鬥。他日以繼夜地照顧蕭邦,終於逐漸有了起色,
而且他還能提筆作曲。1838年十一月,蕭邦完成E小調前奏曲,反映出了蕭邦最深處的感受
和心情。

但是還沒有時間喘一口氣,喬治桑又必須跟新的敵人戰鬥。蕭邦的病癥馬上在村子裡傳開
,很多人說,咳嗽帶血是一種傳染病,這種病人絕對不能靠近,碰過的東西都有可怕的細
菌,誰只要走入別墅,不久之後就會咳血。所以人們就像躲避死神一樣地避開蕭邦,連別
墅主人也開始恐嚇喬治桑,要他們趕快搬走。

儘管費盡口舌,喬治桑也無法改變房東和島上居民的成見。被趕出別墅的時候,蕭邦衰弱
地連走都走不動。最後,喬治桑向法國領事求救,找到新的落腳處,住進一家修道院。修
道院在山頂上,從那裡可以眺望大海,禿鷹就在頭上盤旋,景色一片荒涼。蕭邦總是躲在
房間裡,不停地咳嗽,而喬治桑的身體非常健康,經常在外面走動。而這些現象讓蕭邦開
始害怕,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關在世界末端的修道院,耳朵聽到的只有禿鷹的叫聲,令人不
寒而慄。蕭邦變得越來越神經質,修道院對他來說,已經成了一個到處隱藏恐怖和鬼魅的
地方。1839年新年,好不容易,蕭邦的鋼琴終於寄到了。拖延了三個月,蕭邦看到鋼琴以
後非常開心。他拿起了稿紙,草擬了一系列悲傷的音樂,後來成為A小調前奏曲和E小調馬
厝卡。

關於蕭邦在馬悠卡島上的作品,其中一首也有很多傳聞。有一天,因為傾盆大雨,喬治桑
無法趕回家,蕭邦擔心自己被孤單地丟下,在無限絕望中,又彈起他的鋼琴。當喬治桑回
家以後,正好聽到蕭邦配合屋簷滴下的雨水,彈奏一首樂曲。而這就是著名的「雨滴前奏
曲」。

說起來非常諷刺,當初蕭邦和喬治桑到馬悠卡島的主要動機之一,就是希望能得到心靈上
的修養,但一切似乎事與願違,蕭邦創作的願望只完成一部份,身體卻變得越來越差,很
多作品都成了他痛苦所凝聚的結晶。蕭邦在馬悠卡島上的努力,主要都是內心情感的抒發
,不論是音樂或和感情,都是憂鬱而痛苦的。其中的C小調波蘭舞曲,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安東‧魯賓斯坦曾經說過,蕭邦的本質和波蘭精神緊緊地糾結在一起,蕭邦在樂曲裡所
表現的憂鬱情緒,也正描寫著波蘭命運的沒落。

前往馬悠卡島的前後,蕭邦變了很多,在島上不如意的生活,以及漸漸衰弱的健康,讓蕭
邦藉著一個個悲傷的曲調,來燃燒他心中熾熱的火焰。但是,前往馬悠卡之前,蕭邦所寫
的A大調波蘭舞曲,卻是充滿希望,與現在的作品形成強烈的對比。現實的無情終於取代稍
早的天真浪漫,讓人不免也忘卻,原來的蕭邦,也有豪放英勇的一面。

最後,蕭邦和喬治桑終於決定離開小島,終止這些無謂的精神磨損。儘管蕭邦的病況日益
惡化,他們還是搭上汽船,橫越波濤洶湧的大海,返回巴黎。這個時候,蕭邦已經十分憔
悴,和幾個月前打算出去冒險、神采飛揚的他,完全判若兩人。

回到巴黎的蕭邦,是否可以受到好的醫療照顧,而讓身體得以恢復呢?在巴黎,蕭邦和喬
治桑如何面對未來的生活呢?


天鵝之歌


蕭邦經由李斯特的介紹,認識影響他一生非常重要的喬治桑。喬治桑是一位小說家,獨立
、自主,不被任何情感束縛。蕭邦的多愁善感與溫文儒雅,深深吸引他。而蕭邦也在和瑪
麗亞的戀情結束之後,又陷入和喬治桑的熱戀。兩人因為躲避批評,並且以修養為由,一
起渡海到馬悠卡島。島上溫暖的氣候,原本對蕭邦的身體應該有所助益,但是蕭邦卻因一
場感冒,讓肺病變得更加嚴重。對馬悠卡島的希望破滅,蕭邦和喬治桑於是又回到巴黎,
但抵達的時候,蕭邦已經非常虛弱,判若兩人。從此以後,蕭邦過了平靜的幾年,而他在
這段期間所完成的作品,可以說是他嘔心瀝血的天鵝之歌。

蕭邦和喬治桑曾經夢想,在馬悠卡島上過一段悠閒愜意的生活,但事與願違,蕭邦的病,
讓他成為一個只是令人害怕、討厭的病人,到這種地步,蕭邦是不是天才鋼琴家或音樂家
,已經都不重要了。原來對服裝很講究的蕭邦,這個時候只能穿上滿是皺紋的睡衣,在床
上不停地咳血,然後緊張地向喬治桑求救。而對喬治桑來說,他所愛的蕭邦,原是天使般
會彈琴的蕭邦,如今卻衰弱地躺下來,呼吸困難的咳嗽聲代替了原有優美的琴聲。即使是
情侶,咳血的病人還是會令人心驚膽跳的,而蕭邦的病,事實上也正互相消耗他和喬治桑
彼此之間的愛情和氣力,而此刻的喬治桑,不管他曾經幻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只能像慈母
一樣地愛護他身邊的這個情人。

喬治桑帶著蕭邦回到他的故鄉諾昂,提供他安穩舒適的生活條件。諾昂的陽光和田園氣息
,讓蕭邦的身心得到了抒解,重新對樂曲的創作投入強烈的慾望。在諾昂期間,蕭邦作曲
的生涯達到個人生命的最高點,情緒的深度也加強許多,在另外一首作品第二號升F大調即
興曲裡,我們除了聽到像晚鐘一般的音響,也感覺到夜曲風格的情調,彷彿馬悠卡島上優
美迷人的一切又歷歷在目。

不過,蕭邦的內心仍舊時常思念自己的祖國。像蕭邦在第二號鋼琴奏鳴曲裡面,加入了一
段「送葬進行曲」,這是他為了哀悼祖國淪陷而寫的樂曲。陰暗沉重的低音和絃敲碎了所
有人的心,也只有同樣離鄉背井,背負鄉愁的人,才能深刻感受蕭邦的痛苦和悲嘆。

在諾昂一段時間以後,蕭邦開始懷念巴黎,他終於按捺不住,想回到他熟悉的巴黎社交圈
。1839年10月,蕭邦和喬治桑回到巴黎,把大部分的時間花在娛樂和教學上,很少作曲,
而事實也證明,諾昂的環境氣氛和遺世獨立的生活對蕭邦的創作頗多助益。1840年間,因
為喬治桑的作品在劇院演出不盡理想,喬治桑負不起回諾昂龐大的花費,所以這一整年,
蕭邦都留在巴黎,但是巴黎沒有激發蕭邦寫作任何重要的樂曲,作品相當有限。直到年底
,蕭邦創作華麗的升F小調波蘭舞曲,成為蕭邦的傑作之一。

巴黎是蕭邦的第二故鄉,那裡有他熟悉的朋友,以及一群和他一樣被放逐的同胞,但最親
密的卻仍然是喬治桑。不過,他和喬治桑的關係一直沒有被外人識破,而且為了避嫌,和
維護兩人只是親密朋友而不是情侶的形象,蕭邦和喬治桑在巴黎也僅是比鄰而居,沒有人
察覺出來他們之間已經有一種超乎朋友的感情。但這對一對情侶來說,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蕭邦和喬治桑的感情又會如何發展呢?


逐漸黯淡的愛


西元1841年以後,蕭邦的創作大多表現出他早期悲慘的境遇,不過,又更添另一種成熟和
情感的律動。1842年間,蕭邦的恩師和好友相繼去世,讓蕭邦在精神上受到不少打擊,表
現在作品裡也充滿自我陶醉和被壓迫的感覺。像在第四號敘事曲裡所展現出來的幻想風格
,就被認為是最情緒化的蕭邦。

隨著結核病逐漸加重,蕭邦意識到生命的末期漸漸來臨,儘管病情日益加重,但是蕭邦的
精神和感情並沒有因此變得虛弱,反而更加堅強。蕭邦接著創作的第四號詼諧曲,一反先
前諷刺、譏笑的態度,反而顯露出健康喜悅的男性魅力。這首樂曲的規模非常龐大,有充
滿旋律性的樂段,也有光輝燦爛的主題,兩者形成對比,令人非常感動,稱得上是蕭邦登
峰造極的作品。事實上,同期的另外一部作品「英雄交響曲」也是這類作品的最高傑作。
樂評家說,英雄波蘭舞曲造就蕭邦作品的一個高峰,發揮最完美的風格,高昂的樂念和演
奏效果,最能打動人心。

對蕭邦來說,接下來重要的一年是1844年。這一年是他生命和藝術創作的高點和轉捩點。
那一年的五月,蕭邦得到他父親去世的消息,非常地哀痛,但是他卻已經從過去經歷到的
痛苦,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不但讓人察覺不出他的哀傷,作品也顯得更為沈穩。在音樂
表現上,蕭邦完成第三號鋼琴奏鳴曲,以高超的技巧為樂曲作一個凱旋式的結束,似乎在
向世人宣告他個人在音樂上全面的勝利。

除了音樂之外,蕭邦的生活仍然是受到情緒所影響,喬治桑也深受困擾。相處久了之後,
蕭邦和喬治桑也開始發生口角,不過都不至於動搖他們的關係,但漸漸地蕭邦有越來越多
的不滿,反感的對象是喬治桑的兒子莫理斯。起初,喬治桑還支持蕭邦,但後來又加入喬
治桑的女兒索蘭嘉,蕭邦和喬治桑常為孩子吵架,見解的差異加深了它們之間的嫌隙,生
活氣氛也開始變調。1846年,蕭邦和莫理斯吵了一架,喬治桑第一次站在兒子這一邊,讓
蕭邦感到震驚而難以相信。

喬治桑認為,蕭邦的情緒應該已經平靜下來,不再鑽牛角尖,但事實上,蕭邦的心情一點
也不平靜,無法接受喬治桑袒護兒子的態度。對蕭邦來說,他和喬治桑如膠似漆的感情已
經無法挽回,身心俱疲的他,處在逐漸喪失愛情的斷崖,完全孤立無援。而這種淒涼孤寂
的悲愁,也只有藉著音樂表達出來。

因為和喬治桑的爭執,蕭邦表現在音樂裡的是訴不盡的悲哀,也種下蕭邦和喬治桑分手的
前因。不料,接著又因為女兒索蘭嘉拒絕和未婚夫結婚的事,蕭邦和喬治桑又再次翻臉。

十年的感情,因為一場誤會而沒有轉圜的餘地。蕭邦和喬治桑唯一的一幅雙人畫像,也因
為他們的分手而被裁割成兩半,蕭邦的一半現在在法國的羅浮宮,而喬治桑的另一半則由
哥本哈根的漢森家族收藏。兩幅畫也許有同時展出的可能,但是蕭邦和喬治桑的感情卻無
復原的一日。蕭邦要如何面對這項巨大的變化,繼續渡過他所剩不多的日子呢?


送葬進行曲


蕭邦和喬治桑最後還是分手了,十年的感情,終於和蕭邦最後一次在諾昂同時結束。這個
巨變使得蕭邦的心理與生理備受煎熬。他的病不但沒痊癒,反而更加惡化。1848年,蕭邦
和喬治桑的戀愛完全結束,相處十年的情人,偶然在一個場合擦身而過,只是彼此簡短地
問候一聲,就永遠斷絕來往。當他們分手的時候,正逢巴黎的「二月革命」,喬治桑立刻
加入革命行列,可是蕭邦卻因為生病一直關在房裡的緣故,對此事一無所知。離開喬治桑
以後,蕭邦必須再度靠音樂會、出版和教學來謀生,但是「二月革命」把蕭邦的計畫整個
都推翻了!巴黎不再是可以舉行音樂會的地方,而且蕭邦所依賴的社交圈也已經解散,蕭
邦可說是別無選擇。不久之後,蕭邦的學生,一對蘇格蘭籍的姊妹斯特林邀請蕭邦前往探
視,蕭邦終於下定決心,選擇暫時逃避現況,在1848年4月前往倫敦。儘管背負行囊,經過
海上的顛簸,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蕭邦又再一次在一個豪華宅第裡安頓下來。

活潑的倫敦再次讓蕭邦擁有年輕熱切的情緒,就像他剛到巴黎一樣,對新環境充滿新鮮感
。但是,蕭邦也覺悟到自己的身體逐漸虛弱,距離死去的日子已經不遠,只有面對鋼琴不
停地演奏,才能證明自己還活著。於是他接受斯德林的安排,前往蘇格蘭,也在愛丁堡住
過一段時間。但不久之後,蕭邦對斯德林全心全意的照顧感到厭煩,斯德林沒有辦法再造
以往在諾昂的環境氣氛,蕭邦漸漸感到難以忍受和斯德林的交往。

日子越來越難過,蕭邦也越來越虛弱。因為又染上風寒,使得蕭邦的身體更加虛弱,很快
就會讓他體力透支,情緒不穩,也讓他想儘快回到倫敦。十月底,蕭邦終於回到倫敦,病
情卻始終沒有起色。

11月16日,蕭邦在倫敦市政廳舉行最後一次演奏會,為波蘭流亡的人士募款,再一次將他
自己和流亡在外的同胞,以及深植腦海的祖國波蘭聯繫起來,但是現在的蕭邦,已經不是
多年以前意氣風發的鋼琴演奏家了。他和喬治桑的感情破滅,身心受到極大的煎熬,晚年
的作品也都帶有重病纏身的苦悶。即使是經過各種摸索之後寫成的幻想波蘭舞曲,也找不
到大膽華麗的性格,卻到處瀰漫受傷以後深邃的哀愁,平安中無謂的驚慌,以及暗地裡無
言的嘆息,當然,還有希望盡失的紊亂心情。

1848年11月,蕭邦終於離開倫敦回到巴黎,這個時候,嚴重的肺病幾乎已經快要了他的命
,肺炎已經無藥可救,體力一天不如一天。最後出版的夜曲,也在宿疾的影響之下,被批
評為缺乏活力的作品,但卻充滿和聲和旋律上的魅力。

1849年的夏天,蕭邦到巴黎近郊的夏洛特療養,希望能對病情有所助益。但是,金錢再度
成為蕭邦生活中一個嚴重的問題,過去,蕭邦不需要存錢,但是現在,他幾乎沒有學生,
也發現自己沒有體力教導學生。而在作曲上,蕭邦也常常需要別人為他的作品抄譜。其中
,大提琴家法蘭修姆給予了相當大的協助。蕭邦為了答謝他的幫忙,就以自己的作品來表
達謝意。十幾年前,蕭邦曾經以一首大二重奏相贈,如今在晚年體力衰退的時候,卻以更
自由寬廣的作風,完成一部大提琴奏鳴曲來感謝這段持續的友誼。

大提琴奏鳴曲發表之後,蕭邦就不再出版新作,沉重的醫療費用,令蕭邦傾家蕩產。那個
時候,大家都已經知道蕭邦的病,也曉得他將不久於人世,蕭邦要求姊姊來照顧他,他只
能橫躺著不能起床,雖然房間裡擺滿了鮮花,但蕭邦的身體已經無力在這個美麗的房間裡
面走動了。1849年,蕭邦的病情得到暫時的舒緩,在他的客廳又舉行了兩次音樂會,遺憾
的是蕭邦無法坐在心愛的鋼琴面前,只由他的學生彈了幾首他的作品。

蕭邦浮腫的臉上已經看不出當年的瀟灑和風流的痕跡,他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時,音樂靈
感又不時重新湧上心頭,產生了一首F小調馬厝卡舞曲,這也是蕭邦最後創作的音樂。

蕭邦病危的消息在朋友之間傳開,而遠在諾昂的喬治桑也寫了封信來詢問蕭邦的情況,他
要求蕭邦的姊姊告訴他蕭邦的病情,但是姊姊始終沒有回這封信。朋友再三懇求喬治桑放
棄偏見,到巴黎看望一下蕭邦,但是卻遭到她的拒絕。喬治桑不相信蕭邦的病情已經惡化
,也不相信蕭邦真的想見他,這樣執迷不悟的強硬態度,旁人都感到很氣憤。喬治桑的女
兒索蘭嘉夫婦也趕來,在蕭邦的病床邊履行自己的義務。當其他的人匆匆趕來的時候,蕭
邦已經處於瀕臨死去的狀態。

10月17日晚上,巴黎的天氣寒冷,不一會兒下起秋雨,淅淅瀝瀝地敲打著屋頂。蕭邦無力
地躺在床上,心中湧起一種美妙的感覺,彷彿聞到家鄉清新的空氣。他覺得身體開始飄飄
然,向一個莊嚴的地方飛騰。冰冷的十字架漸漸靠近蕭邦的嘴唇,1849年10月17日凌晨兩
點,蕭邦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享年39歲。

1849年的10月30日,巴黎馬德蘭教堂裡響起蕭邦的送葬進行曲,當棺木被抬進教堂的時候
,周圍響起的是莫札特的「安魂曲」。通往公墓的路上,無數巴黎市民紛紛停下腳步,注
視著這個不尋常的送葬行列。蕭邦走了,留下無數優美動人的旋律,如今仍縈繞在無數愛
樂者的耳邊。

喬治桑沒有被邀請參加蕭邦的葬禮,革命起義失敗後,他離開政治舞台,主要投入小說創
作上,對於過去的往事,喬治桑在回憶錄中寫了一段優美的文字:「蕭邦的音樂,從情感
上來說是一切音樂作品中最豐富深刻的。他只用鋼琴表達了無窮無盡的感情,即使在簡單
的樂譜中,他都能創造出至善至美的詩意和無比的戲劇性。總有一天,全世界會意識到他
的天才,他和大師一樣地寬廣和精深,但是他挖掘的情感比前輩們更微妙,在傾訴悲痛的
時候更能催人落淚。」而蕭邦生前最後一個忠實的女友斯德林所做的,則顯得更具有重要
的歷史意義。

斯德林付清了所有蕭邦葬禮的費用,將蕭邦的姊姊平安地送回華沙,回華沙時,姊姊帶著
裝有蕭邦心臟的骨灰缸,將他安置在聖十字教堂,這是一種至高的象徵。而蕭邦在巴黎的
東西,也全由斯德林買下來,他不願蕭邦生前用過的任何一樣東西落入陌生人的手中。他
把大件的家具運回蘇格蘭,放在蕭邦曾經住過的愛丁堡的古堡裡,創辦了「蕭邦紀念館」
,而其他的各種紀念品則由他自己保存。

1850年10月17日,蕭邦逝世一週年的同時,也舉行紀念碑的揭幕儀式,它是一尊哭泣的繆
斯女神和一把壞的豎琴,而一杯由波蘭寄來的泥土,則由斯德林代表灑在蕭邦的墳墓上。
斯德林把所有的愛都無私地奉獻給蕭邦,她積極地宣傳蕭邦的作品,關心她遺稿的出版,
熱情地為人講述蕭邦生平的事蹟。

斯德林去世後,遺囑中指定把「蕭邦紀念館」移交蕭邦的母親,母親去世後,紀念館繼續
由蕭邦的妹妹監管。而今天到華沙參觀的人們,還能看到在蕭邦協會裡,蕭邦一褸茶褐的
頭髮,就是斯德林生前收集的。

蕭邦在天之靈也可能因為斯德林的忠誠而感到欣慰吧,熱愛蕭邦音樂的人們也不應該忘記
這位可敬可佩的蘇格蘭女士。

而對於蕭邦最好的懷念,應該還是彈奏或者聆聽他的作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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